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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单断崖式下降,收入锐减8成……在惨败给AI后,北漂原画师做出一个选择

景弘萱
导读 " 未来像盛夏的大雨,在我们还来不及撑开伞时就扑面而来。" 这是刘慈欣在 2018 年获得 " 克拉克想象力服务社会奖 " 时的感言。此时...

" 未来像盛夏的大雨,在我们还来不及撑开伞时就扑面而来。" 这是刘慈欣在 2018 年获得 " 克拉克想象力服务社会奖 " 时的感言。此时此刻,在这个梅雨季,接下来四期内容,聊的这场扑面而来的大雨,名为 AI。

面对 AI,你焦虑吗?率先迎来 AI 职业焦虑的,有客服、程序员、模特,等等。在 AI 变得越来越聪明的趋势下,无论是被 AI 直接取代,还是被会 AI 的人取代,这样的可能性似乎都没法避免。

随之而来的,就是教育焦虑。"AI 女神 " 李飞飞灵魂发问:未来,我们培养的是不是只会机械重复和记忆事实的聊天式小 GPT 们?因为和后者比知识的广度和记忆力,人类讨不到一点便宜。

当然,新技术的涌现必然会带来大量机会。最先一批吃螃蟹的人已经看到了商业化的可能。这一次,走到前台的是一群 90 后和 00 后,他们正在用各种 AI 工具将想象力变成可以商业化的产品。

在 2018 年那段获奖感言里,刘慈欣还特别提到:当人工智能变得比人类更聪明时,想象力或许是人类拥有的唯一优势。

" 这样啊?" 当听说在线下的一场与 AI 作画的 PK 中,自己的原画获得了更多人青睐,林佑江有点不敢相信。一年前,在类似的 PK 中,他以惨败告终,更现实的打击来自接到的订单开始锐减,刚在北京站稳脚跟不久的他不得不做出两个决定:拒绝给 AI" 打下手 ",转型成一名手办创意师。

他也成了第一批因为 AI" 失业 " 再 " 转型 " 的画师。

资深原画师突然变成给 AI 打下手

三年前,林佑江辞职做了一名自由职业者,主要是接一些游戏公司外包的原画设计。

画师是一个门槛很高的职业,往往经过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专业训练。有着十几年绘画经验的林佑江,这几年辗转上海、天津、北京等大城市,最后成为北漂一员。

在北京的生活平静又知足。大部分时候,林佑江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埋头作画。有时候一个月可以接三四张画,平均一张画 1 万元。

林佑江创作的原画

去年初,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了。

随着 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 等 AI 制图工具流行起来,游戏公司开始用 AI 绘画。林佑江成了第一拨感受到 AI 寒意的人:订单断崖式下降,偶尔有个订单但合作方式完全变了——游戏公司通过 AI 完成绘画的前期创意,交到林佑江手里只剩下后期呈现部分。他成了给 AI 打下手的人。

在甲方看来,林佑江只参与了最后一个环节,所以不愿意给太高的费用,收入从原来万元一张锐减到了 2000 元 / 张。虽然在林佑江看来,这部分工作量远不止 2000 元。

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一切的变化好像是一夜之间出现的,甚至没有留给他足够思考和反应的时间。

" 对我们这样的自由画师来说,所有的订单和沟通都是即时的。结果就是,订单下降甚至直接消失。" 因为拒绝给 AI" 打工 ",林佑江也试着去找工作。但面试并不容易,大部分公司要求求职者具有 AI 能力,一些公司则直接暂停了画师相关的招聘。

每天不是在自我否定,就是在被甲方否定的路上。失去收入,又看不到坚持的意义,在经历了几个月的焦灼之后,林佑江决定结束北漂,回河南老家。

一场关于 AI 与人类画师的对决

林佑江重新回到北京,是受邀参加一次有意思却最终有点残酷的 PK。

在一档《万物经济学》的节目里,著名经济学家薛兆丰和林佑江进行了一场 AI 与人类画师之间的小对决,同时完成一幅关于" 我和 AI 的和谐关系 "的创作,并邀请 20 位陌生人给两幅画打分。

一幅由薛兆丰和 AI 共创完成,林佑江则完全手绘完成。

短片里,薛兆丰通过电脑指令完成了 AI 作画,前后花了 30 分钟。这是一幅很生活、很温馨的画:阳光从窗口照进屋子,房间里一位白发的老奶奶正微笑地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一位可爱的机器人。

林佑江的手绘图则是完全不同风格:一位手持画笔的少年正在作画,他的背面,一位若隐若现的未来战士正穿透少年的身体,一明一暗,很强的冲击力。

最后的投票结果,AI 绘画获得了 14 票,林佑江获得 6 票。慢镜头捕捉到结果公布后林佑江脸上的微表情:掩饰不住的失落。

人类画师与 AI 比到底输在哪里?

对画圈来说,AI 绘画并不是新鲜事,林佑江甚至在七八年前就听说过 AI 绘画。不过当时的迭代速度很慢,很多人并不当回事,甚至觉得是个新的噱头。但随着 ChatGPT 的出现,AI 绘画井喷式发展。" 效果提升了几十倍。"林佑江说。

除了 AI 出色的绘画效果,让林佑江担忧的,还有 AI 的进化速度和制图效率。原本需要一周甚至一个月完成的画,AI 往往只要几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

三拨人很容易吵起来

谁也说服不了谁

焦虑和迷茫不仅困扰着林佑江,也困扰着画圈的每个人。以前他们时常聚在一起,话题轻松愉快。但自从 AI 绘画火了后,聚会的氛围渐渐变得诡异。

林佑江发现,身边的同行明显像《三体》故事里一样,分成了类似于降临派、拯救派和幸存派的三拨人。

第一拨人是很快做出改变的画师," 因为发现硬杠是杠不过去的 ",他自己就属于这一类。第二拨是依然努力画画,同时也接受现实慢慢学习 AI。还有一拨是不以为意,继续画画。

" 大家都很焦虑,三拨人很容易吵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林佑江说,因为这个原因,他渐渐淡出了圈子。

努力调整心态后,去年 4 月,林佑江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转型。他跑了很多城市,成立了一家手办工作室,身份逐渐从一位职业画师变成了手办创意师和产品经理。

和在画室里熬一熬就能拿出作品不同,一个手办从设计、建模、打版到生产,涉及很多环节,并分布在国内的不同城市。除了艺术功底,大部分工作考验的是行业资源的整合能力。

比如设计公司遍布在天津、北京等各大城市,生产工厂大多在广东。除了一小部分设计图自己设计,这一年时间,林佑江基本上在全国来回奔波。

不过好在有十几年绘画功底,以及对色彩的掌控力,工作室很快有了起色。目前,林佑江已经整合了手办的上下游资源,也有了稳定的客源。

记者手记:

受到 AI 冲击的工作

正在身边不断出现

在这轮 AI 浪潮里,文生图和文生视频最令人惊艳,也最符合人类是视觉动物的特性。也因此,当它凶猛到来时,以林佑江为代表的资深画师成了最先受到冲击的一批人。

早在去年,听一个朋友说,他所在的游戏公司在启用 AI 工具之后,原画师直接砍掉了一半。另一家游戏公司的朋友,虽然目前还在职,不过每天情绪也很复杂。公司里的实习生消失了,因为原本实习生处理的基础工作,现在 AI 分分钟就能搞定。而他所在的部门也被合并到了另外一个部门。

不过,除了担心被抢饭碗,AI 带来的工作效率提升也是肉眼可见。以前一个项目最痛苦的阶段是设计方案的敲定阶段,总是在被老板打回和修改之间反复拉扯。现在好了,先让 AI 设计几个方向的初稿,老板敲定一个最满意的,直接在 AI 初稿的基础上优化。

除了原画师,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程序员、翻译、电商模特,以及广告行业都感受到了一丝丝寒意。

年初,全球首位 AI 软件工程师 Devin 诞生,一家软件公司的程序员朋友第一时间将这则新闻转发到了公司同事小群:兄弟们,抢饭碗的来了。

不少人工智能专家在社交平台分享 AI 程序员编程过程

和 GitHub Copilot 等 AI 编程助手不同,Devin 并不是单纯辅助的角色,而是能够完全独立、端到端地完成整个开发项目,包括从编写代码、修复 Bug 到最终执行的完整编程生命周期。也就是说,Devin 相当于一名可以 24 小时无休的程序员。

很快,一位在大厂的朋友就迎来了程序员 " 同事 "。" 他 " 会写代码会自己修复 Bug。按照公司的说法,AI 程序员的到来解放了大家的双手,让大家有更多思考和创意的时间。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近,硅谷新出现了一个职业 "AI 顾问 ",主要职责是帮老板评估哪个部门或者岗位可以用 AI 替代。只要他出现在老板办公室,许多岗位的饭碗可能就会不保。一个极端案例发生在一个家族企业,据说 90% 的员工都能被替代。

随着 AI 持续进步,一些工作正在被 AI 取代,这是本轮 AI 浪潮的趋势所在,很现实也的确残酷。

文 | 沈积慧